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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艾以伸手去够初令的手,二人双手握住的一瞬间,初令用力把艾以拉到怀里,他背身抱住艾以,而后,灰花血藤的主株藤蔓也出现在初令身后。

    它们像回光返照似的,初令所在的云船距离它很远,藤蔓搜索到初令的位置,直冲冲的过去,而其他藤蔓也随意卷起其他云船,正准备攻击。

    “!”

    艾以瞳孔骤缩,他耗尽最后一丝异能,燃烧生命,红色的光从他身体里冲开。

    时间停滞,一切都停了下来,灰花血藤的藤蔓停在空中,停在初令身后。

    一口口鲜血从嘴里流出,超负荷的爆发已经到了身体的极限,艾以低头捂住到嘴边的鲜血,忍受身体内的绞痛。

    他知道以他现在的能力,再加上众多血族在场,时间停滞的异能维持不了多久,甚至不够他带走初令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初令双手捧起艾以的脸,他贴上艾以的额头,一滴晶莹的泪从眼尾滑出。

    艾以双手抚摸上初令的脖子,任由嘴角的鲜血滴落,再重再疼的伤都比不过现在。

    海风很冷,寒得刺骨,感受到他们的心情,风吹拂他们的发丝,金丝黑发交缠在一起。

    心脏剧烈跳动,初令用最后的药灵去治愈艾以身上的伤,他心疼的擦去艾以嘴角的鲜血,认认真真的看过艾以脸上的每一寸皮肤。

    “我的一句爱你,让你为我付出了很多,这份感情在接下来的日子会带给你痛苦,伤心,悔意,恨意,以及无尽的思念……”

    艾以静静听着,眼眶发红,口中的酸涩和苦楚浓烈的血腥味盖不住。

    “如果真有重来的机会,我依然会爱你,依然很爱很爱,可这句爱你,我永远都不会说出口。”

    他们紧紧相拥在一起,对于他注定的结局,初令无法接受,他不敢想象之后的艾以该怎么办,他说不出让艾以忘了他的话……

    或许是人的本能作祟,又或是怀里的人让他无法放下,面对死亡,初令不能释怀。

    “我不想死,艾以,我不想死的……”

    初令的悲泣杀人诛心,艾以用最大的力气抱住他,仿佛这样可以把人融到骨子里,留在身边。

    艾以的情绪到达崩溃,他喘气问道:“……我该怎么办?”

    初令轻轻吻上艾以的额头,他露出一抹明亮温暖的笑,轻语回他:“等我,我一定会回来,我会重新回到你身边。”

    风从耳边吹过,海浪演奏死亡的乐曲。

    灰花血藤缠住初令的腰,把人带离了艾以的怀抱。

    “初令!!!”

    “啊啊啊!!!”

    他们双手分开,在快要落海的空中,初令将手中的匕首用力插入心脏,摧毁母核,他的身体似流星坠落,和灰花血藤一起消失在漩涡中。

    在母核被毁的一瞬,刚才准备攻击其他云船的藤蔓停下了行动,所有的灰花血藤丧失了全部生命力。

    听见艾以的悲鸣,所有人看去,安德先一步反应过来,他快速冲过去,却晚了一步,只能眼睁睁看着初令坠入旋涡。

    他寻找那抹红色人鱼的身影,大叫道:“阿尔德温!”

    阿尔德温翻身入海,迅速朝漩涡游去。

    众人等在岸边,不知道过了多久,一个数十米高的巨型海浪翻涌过来。

    阿尔德温的身影一点点出现在他们面前,他背着阳光,大片的光影投在他们身上,看的不真切。

    越来越近,阿尔德温面色沉重,横抱着冰冷的人朝他们迎面走来。

    阳光,海和空气都变成了灰色。

    艾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,眼里什么也没有,留下一片死寂。

    阿尔德温慢慢弯下腰,把初令放下,放在艾以怀里。

    那把插在初令心口的匕首触目惊心,他们想要控制住失控的艾以,可一切徒劳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“小王子!是小王子!”

    “恭喜大皇和大人!是一位漂亮的小王子!”女佣高兴的朝安德报喜。

    安德坐在奥菲娜身边,轻柔的擦拭她额前的汗珠,奥菲娜朝她露出一抹疲惫但幸福的微笑,道:“你看过孩子了吗?”

    “未曾。”安德回握奥菲娜的手,二人之间的氛围恩爱和谐,“你现在感觉如何?还疼吗?哪里不舒服?”

    奥菲娜虚弱的摇摇头,明艳动人的脸上是初为人母的喜悦,她柔声道:“我很好,宫医很尽职。”

    女佣将襁褓中的婴儿轻轻的交给安德,安德站起身,铁臂放柔,动作小心,他红瞳中扬起淡淡的涟漪,如同冰冷的红宝石附上一层柔柔的光泽。

    “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可爱的孩子,辛苦了。”

    孩子右眼金瞳,和奥菲娜的美眸一样,明亮有神,独特漂亮,这是皇族血脉的象征。

    比起奥菲娜和安德的喜悦,宫医和女佣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,他们垂头不语,瑟瑟发抖,生怕大皇下一秒就让人动手封了他们的嘴。

    良久,安德毫无感情和波澜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,他吩咐道:“传令下去,小皇子左眼天生眼疾,大皇悲恸,加上产后虚弱,需要静养调理,今日众贵宾与小皇子的第一次见面暂且取消,同时,为庆祝皇子降生,皇城上下假日七天,免赋税一年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是。”

    “都出去吧。”

    “是,属下告退。”

    房间里的人逐一离开,安德一只手替奥菲娜调整好身后的枕头,另一只手将怀中的婴儿轻轻放在奥菲娜怀里。

    奥菲娜用温柔的视线凝视她的孩子,轻轻拍抚,她朝安德问道:“知道的人会不会太多?”

    “无妨,他们知道,但他们不敢说。”安德坐在床侧的沙发上,“不用担心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奥菲娜亲吻孩子的左眼,越看越喜欢,幽蓝的眸子就像深邃神秘的大海,比宝石还要惊艳。

    今日是小王子的一岁生日宴,宫中很热闹,到处张灯结彩,布置喜庆。

    晚宴结束后,他们二人绕过一栋栋白石柱子,穿过大大小小的花园,走在连廊上,奥兹突然问他,语气严肃:“让一个女人执掌大权,她可以吗?”

    听见奥兹这么问,安德淡笑,他回答道:“奥兹舅舅不要小瞧她,我的妻子美丽,勇敢,善良,她和玫瑰最大的区别是她更加善解人意,有情有义,她可以强大到孕育一个新生命,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到的?”

    奥兹听出来安德口中的炫耀之意,他没有反驳,拍拍安德的肩膀,莞尔道:“你说的不错。”

    送别了奥兹,安德转身,竟然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,他展开双臂,快步走上前,迎接道:“哥!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艾以大方回抱他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可这笑意不抵心里。

    “宴会结束了才来?”安德向他表示不满,他望着艾以死水般没有波澜的眼睛,自从初令离开,冷漠就植入了艾以的眼。

    艾以招手示意,身后的佣人送来了他准备三份的贺礼,道:“一份是小皇子的,一份是大皇的,还有一份是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会客气。”安德坦然接受。

    艾以静静凝视他,似乎有话要说,他停顿了许久,最后问道:“今天晚上,要和我喝一杯吗?”

    “不了。”安德摇头拒绝,“我还要早点回去哄孩子。”

    闻言,艾以不再强求,他拍了拍安德的肩膀,在过多的情绪暴露之前,准备离开。

    安德红眸闪动,他看着艾以的背影,叫停他:“哥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艾以闻声回头。

    “如果,我是说如果。”安德在心里斟酌片刻,“他,回不来了,你怎么办?”

    气氛变得沉重和压抑起来,安德安静等着艾以的答案,他的视线落到艾以的手指上,原先戴在中指的红宝石戒指现在戴在了无名指上。

    静默了一会儿,晚风吹拂艾以如绸缎的黑发,也送来了艾以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寝殿的门被人小心的从外面打开,屋子里没有灯,窗帘没有拉上,让月光洒了进来,还是能看清楚一些。

    月牙型的沙发躺椅凹下去一块,从月尖垂吊下来的轻盈纱幔挡住了在上面休息的人,她的身影朦胧不清,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安德轻轻掀开帘子,他拿走奥菲娜手中的酒杯,轻轻搁置在一旁的桌子上。

    “孩子睡了吗?”奥菲娜语气模糊的问他,她的意识渐渐清醒,可依然闭着双眸,她喝的不多,还知道眼前人是谁。

    “睡了。”

    奥菲娜把双手搭在安德的肩上,懒声道:“我去陪他,小孩子怕黑。”

    安德把她横抱起来,朝孩子所在的房间走去,走廊上的两排侍女恭敬的低着头,月光把她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。

    到门口,两个侍女打开房门,安德担心熏到孩子,他小心把奥菲娜放在沙发上,低声提醒道:“有些酒味。”

    奥菲娜伸了个懒腰,笑道:“知道了。”

    整理好一切,奥菲娜挪坐到床边,和安德一起欣赏孩子的睡颜。

    “我该走了。”安德亲吻孩子的额头,拉好被子,小声朝奥菲娜告别。

    这是安德的选择,奥菲娜没办法干涉和阻止,只能尊重。

    “这段时间,谢谢你。”奥菲娜向他由衷表示感谢。

    这两年里,安德把她和孩子照顾的很好,皇都很多政事也帮了她许多,一起相处这么久,眼下面对分别,奥菲娜有些不舍。

    安德摇摇头,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小人,他回望夜色,眸中隐藏复杂的情愫,他像平常一样走出房间,却彻底离开了皇宫。

    “你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,所以提前为我准备好了。”

    清晨的阳光洒在冰冷的墓碑上,一片凄凉,艾以走进初家墓园,他轻车熟路的拐弯,然后直走,最后驻足在初文的墓碑前。

    他远远就看见了无比熟悉的身影……

    安德头靠在初文的墓碑上,双眼紧闭,就像睡着了一样,艾以沉默不语的坐在地上,坐在安德和初文身边。

    他本以为他两年前就忘了心痛是什么感觉,现在重新经历一遍,这种撕心裂肺的程度依然不减。

    艾以双手颤抖的揽过安德的肩膀,悲伤和眼泪灌满眼眶,安德的头没有意识靠在艾以的肩膀上,右手打开,叮铃一声,有东西滚落下来。

    知道他的哥哥就在不远处看着他,安德将家族长的戒指取了下来,还给了他。

    最后一点血肉被掏空,人真的可以变成一具躯壳,僵硬的活着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两百年后

    从下午等到黄昏。

    “国主,请您恕罪,大人他……不愿见您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男人没有波澜的金眸闪动一下,果然,还是一样的结果。

    自从五十年前老师隐世,他再也没有见过他,在鼎盛年华避世的血族恐怕只有老师一人。

    “大皇,大人命我跟您带话,希望您以后不要再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男人遗憾叹气,可不管如何,他都想再见老师一面,他迈步上前,往刚刚佣人出来的地方走。

    没有人敢阻止,也做不到,神力控制下,全身如水泥浇灌,他们只能低头,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。

    落日余晖,万物染金,进入花园,草丛阵阵抖动,淅淅索索的声音传来,男人看了一会儿,不出意外的,一只小鹿慢悠悠的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奇怪的是不见其他的几只,男人清楚记得,老师花园里养的的梅花鹿少说有十只。

    小鹿边吃边走,蹦蹦跳跳,很是活泼,男人跟着它,说不定能见到老师……

    远远见过老师,男人回到了大厅,大厅多了一个人。

    “叔叔。”

    “见到老师了吗?”

    “见到了。”男人来到他面前,如果不细看,可能看不出来他稍稍加快了步伐。

    “结果呢?”

    回想刚才看到的一幕,男人意味深长的淡笑,他轻轻摇头,手自然的搭在他的腰上,一起往外走。

    “表哥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“安德,你要说服他。”

    “没有用,嫂子刚走,哥哥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话,不会放手的。”

    “他现在是一具尸体,我把他带走,巫族会有办法。”

    “你保证成功吗?如果失败,连尸体都没有,我哥会疯的。”

    “艾以,把他给我,这是巫族长老的意思。”

    “哥哥,您冷静些。”

    “他会醒过来的,需要时间。”

    如梦初醒,艾以缓缓起身,床上只有他一个人,这么长时间,也只有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思念一旦开始,却不会停歇。

    他轻按太阳穴,拭去额间的冷汗,苍白修长的手指撩开床帘,并没有觉得他现在身在房间里有什么不妥。

    比起往日清醒后的颓靡,艾以可以感到他今天的精神很好。

    他来到窗边,看了看外面的天,黎明破晓,万籁俱寂,一缕金线破开云层,带来新的一天。

    视线落到花园,昨天的记忆回来。

    在紫藤罗花架下的秋千椅上,他和往常一样坐在那里,喂过鹿群之后,他在椅子上闭目养神,竟然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他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了……

    “醒了?”

    一双手从身后抱了过来,熟悉的栀子花香在周边荡漾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艾以久久没有动作,忘记了呼吸。

    阳光照在脸上,一切都不真实,一切都很陌生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”

    意识回笼的一刹那,他全身像被电击一般,电流流窜在四肢百骸。

    艾以猛的转身回望,在目光触及,在双手触碰到有温度的皮肤时,他什么也说不出来,只有眼泪代表了他此刻的心情,缓缓流下。

    “艾以。”

    爱人的泪浸润掌心,初令柔情似水的金眸中浮现一抹担忧和愧疚,他心疼且深情的望着爱人,眉眼间温柔眷恋。

    “原谅我……”初令亲吻艾以发红落泪的眼尾,用唇一遍遍摩挲爱人的眉眼。

    “你真的……”

    艾以无法平复现在的情绪,唇上传来真实的触感,是初令轻吻他的双唇。

    借着残留的一丝温度和气息,艾以就像即将溺死的人终于有了呼吸,他轻语道:“你,离开了我很长时间。”

    他们额头相贴,交换彼此的呼吸,诉说数不尽是思念和爱意。

    “很久很久……”

    初令把艾以拥入怀中,两百年来所有的话最后只有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以后,都不能再分开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他们十指交缠,就像他们的命运,注定一辈子在一起。

    社会更替,神只一变再变,人类对爱情的表达也随着时代文学的变化而变化,世界斑驳陆离,跳出时间,遗忘于岁月,他们的情感依旧热烈真挚,这种绽放在这个时代卷轴上的爱情,在之后时间年轮的滚动中永远延续。

    【完结】

    我的话:“世界千姿百态,百花齐放,玫瑰,薰衣草,玉兰花,绿色康乃馨,他们的盛开都是这百态中的一种,我一直相信世界大爱长久,小爱长存,她包罗万象,不会小气到不允许几朵花的绽放,或许,在某一天,完美的未来不会天方夜谭,美好的结局不只是出现在童话里,而是现实替我给他们续了一笔更好的结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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